葉修的印象中,蘇沐橙永遠是那樣唇角微揚的笑,在那張精緻無雙的臉龐下,無論輸贏皆清淡的神情中,沒人知曉是搭配著多麼執拗強硬的性格。
有人以為蘇沐橙笑的多,哭的自然也多,柔軟又易感的,像多雨的春天。
殊不知蘇沐橙其實是冬天,寒冷作為屏障,所有令人感覺溫暖的,很可能都是一時錯覺。
那柔軟是有,只是她從不屑示於人前。
偶有例外。
例如,蘇沐秋車禍過世時。再例如,她在搶進聯盟的擂台賽中取勝興欣,卻絲毫沒有喜悅,感受最直接的,唯有哽在喉間一年多的鬱結猛然散去,她頓時連站的力氣也沒有了。
「接下來,就交給我吧。」
多少酸辣的前塵往事掠過心上,化作眼前這樣一句話。她悶聲埋在他肩上的頭遲遲不抬起,濕漉一片。
她那真實不造作的柔軟,從不示於人前。
偶有例外。
例如哥哥,例如,葉修。
如果可以,她想永遠做那個跟在兩個大男孩背後的小鬼,為了一點小事開心滿足;但他們會長大,會離開,然後慢慢的,她就變成這樣一個蘇沐橙,天真爛漫笑著,卻沒有多少歡喜的意思。
如果可以,她多希望自己的執拗強硬,永遠沒有出現的那天。
「好。」蘇沐橙說。很小心的,不想哽咽被聽見。
*
一年半前。
葉修,一葉之秋的操控者,這個被譽為榮耀教科書的男子,選擇退役,離開了嘉世。
但即使是所有粉絲的心有不甘、哀嚎與無助相加起來,也都沒有蘇沐橙的多。
晴天霹靂。
這是她第二次經歷這種天將近要塌下來的感受,哥哥走時,她忽然驚覺沒有什麼能夠恆久不變;但接下來又待在葉修的身後這麼多年,再次習慣任何困難與意外都有人先擋下。
不,不只是習慣,那是依賴。
太深了。
但,為她頂著天的人,又將離開。
「對於現在的聯盟而言,我已經沒有任何商業價值了。」
怎麼會……
葉修說的話,再冷冽再直接再實際得教人發疼,都是實話。因此蘇沐澄很恐慌,這種恐慌像是把血液抽掉,從骨裡透出的寒冷四面八方地籠罩下來,無處可逃。
不知道該怎麼留下葉修,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走,沒有追上去,連眼淚也用力含著。她知道,葉修心裡的痛比自己還重,她的不知所措對於現在而言,太輕。
在這個極冷的雪天,她看著葉修聳著肩,就此走離嘉世大門。
她不知站在原地多久,移動時覺得腳尖都凍僵了。
要去收拾……
只有這個念頭才能促使著她回到嘉世,但剛才的她差點就不顧一切隨著葉修離開,即使是現在,這樣的想法也沒有放鬆過。但她殘存的一絲冷靜不是不明白為什麼葉修要簽下那紙合約,完全針對性的不平等合約,嘉世的人,顯然還是忌憚葉修可能會帶走她的狀況。
葉修不會的……她愣想,這麼果決的簽了名一刻也不多留,就是在告訴她:不要衝動。
無論是強行解約或者中途轉會,對她往後的職業生涯都有影響。
但,她的心呢?
蘇沐橙走得極慢,經過談判的會議室時甚至覺得剛才情景像一場夢,但經理崔立與接手一葉之秋的孫翔還在談話。接手一葉之秋,這段話光是溜過心底,蘇沐橙都覺得快不能呼吸。
她只能麻木的走過,直接來到選手們的房間。
葉修的房裡,電腦還開著,她剛才來時他只退出了榮耀,把帳號卡拿走、交出去,僅僅如此而已。除了榮耀,他什麼也沒帶走。
榮耀,不只是那張一葉之秋的帳號卡,更在他心裡。
蘇沐橙找出紙箱,將房門鎖上,默默的獨自收拾,葉修的個人物品不多,但她的眼淚,抹了整手。
休息一年,然後回來。
讓她撐下去的,不過這兩個字罷了。
回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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